国术馆馆长张之江（源自网络）

张之江－－携跤手赴日扬威

民国时期，跤术呈现衰落之势，而武术得到大力提倡。在这一落一升的过程中，中央国术馆的建立，使跤术与拳术实现了地位的转换。而中央国术馆的馆长是张之江。

从历史上看，先有了跤，后才有（拳）术。从流行和普及程度看，多个朝代一直是跤术大于拳术，甚至到了明朝，拳术兴起，有些拳术书籍仍以“角抵”为名。有研究者认为，徒手拳术的起点应该是南朝梁代（公元５０２年至５５７年），（产生的原因）一是当时朝廷禁武，变兵器格斗术为徒手技击术；二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需求。拳术真正开始兴盛是在明代，同时兴盛的还有刀、枪、剑、棍术等，经历了军队实战及农民起义的推动，到清末在民间得到空前的繁荣。与之形成鲜明对照，清末善扑营解体后，扑户流散民间，有的以卖艺为生，跌入社会底层，跤术的地位一落千丈。于是，两千多年居庙堂之高的跤术与起于乡野的拳术具备了地位交换的条件。

民国时期，作为满清王朝国技的善扑，不可能受到青睐，而发展汉民族自己的武术用于救亡图存，成为政府和民间共同的理念。武术组织在多地大量涌现，武术研究论著纷纷出版，其中河北保定人马良创新武术教学的成果——《中华新武术》的出版，并经教育部和国会通过作为全国中学和高校“正式体操”，曾引发大争议，更是扩大了武术的影响。马良在政治上留下了恶名，但他在近代武术的发展与转型上尝试，对武术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

《中华新武术》中有拳脚、摔角、棍术、剑术四科。这就把摔角（跤术）列在武术之中，为跤术与拳术地位的转换奠定了基础。

中央国术馆的建立和以“国术”的名称取代武术，是跤术与拳术地位转换的标志性事件，代表人物是张之江。从此，摔角成为“国术”的一个组成部分。

据《沧州武术志》记载，张之江１８８２年生于河北省盐山县留老人庄（今属黄骅市），１９岁开始军旅生涯，曾响应辛亥革命策划滦州起义，后成为西北军“五虎上将”之一。张之江主张“强种救国”，退出军界后养病时因恢复武功锻炼得益，于是提倡武术，进而倡议将武术改称“国术”。１９２８年春天中央国术馆成立，五年后又成立国术体育专科学校，馆长、校长均由张之江担任。张之江提倡“术德并重，文武兼修，主张博采众家之长，反对门户之见”，还提倡“武术和体育亦必中西合璧，交流融合”。这些主张现在看来也是正确的。

据《中国近代体育史》记载，１９２８年１０月１日至７日举行第一届国术国考，“初赛（刀、枪、剑、棍、拳术演练）及格者才能参加散打比赛，包括徒手、短兵、长兵和摔角等内容”。从此，摔角（跤术）正式成为国术的一个组成部分。１９３３年１０月又举行了第二届国术国考。

毛泽东主席给张之江的回信（源自沧州武术志）

作为武术家的张之江，与跤术没有很直接的关系。但是，这位西北军著名将领、中央国术馆馆长，提倡武术并将武术改称“国术”，使跤术进入国术馆并成为国考科目，对跤术的发展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更值得称道的是，他率包括跤术高手在内的团队访日，指导跤手杨法武三胜日本柔道高手，留下一段美谈。

史料记载，１９３０年张之江率领国术馆骨干访日。访日目的说法不一：一是政府要他去治病，一是去考察柔道，一是参加远东运动会。回来后，他还写了一本书《东游感想录》。但是，关于随行的国术馆摔角教授杨法武战胜日本柔道高手一事的记载却是一致的。

杨法武战胜３名（也有说４名的）日本柔道高手的经过大体如下：

中央国术馆馆长１９３０年１０月率团访日，团员有教务处长朱国福，编审处长唐豪，教授班班主任、技击队队长朱国桢和杨法武等几位教员。代表团成员在日本期间与东道主武术界人士进行了多次比武，获得全胜。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杨法武与日本柔道高手的较量。

作为代表团团长，张之江赴在赴日之前就想到，与东道主的一番比试不可避免，因而确定随行人员时精心挑选了几位高手。其中的杨法武是济南市人，自幼学习弹腿、查拳，后又练跤，是摔角手中的佼佼者，１９２８年考入中央国术馆，首次国术国考列为优等，被授一级教授，留馆任教。

访问期间，日本天皇向中国国术馆馆长提出要看中国摔角，并要求中国摔角手与日本柔道界人士切磋。张之江立即同意，但提出双方比试按中国摔角规则，即倒地为负，得到天皇同意。

分析双方优势与劣势，日本几位柔道选手身高、体重占优，技术一定十分高超，当然还占有主场之利，但对中国摔角并不十分熟悉；而杨法武跤法精湛，有“沾衣十八跌”绝技，且胆识过人，又在日本学过柔道，可以说知彼知己，因而胜算较大。为了给获胜增加筹码，团长还安排了模拟训练：在他的住处找同行者当陪练，与杨法武展开对抗。这种赛前训练让杨法武热身，到比赛时不致手脚生疏。

中国摔角与日本柔道的较量在东京皇家操场举行。观战者除了天皇之外还有一些媒体的记者和多个国家驻日使领馆官员。

战幕拉开，日方首先出场的是一名又高又胖的选手，看来日方想依靠身高体重的优势取胜。但他们没有想到，双方一搭手，杨法武便闪电般地出招，对方还没看清杨的招数，已经被摔倒在地。第二位高手上场，杨法武如法炮制，再次轻取对手，令全场观者惊讶不已。

第三个出场的柔道高手叫佐滕次郎，据说摔遍１２国无敌手。日本柔道创立于１９世纪末，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才传向世界。佐滕次郎战胜的１２国对手，应该是各国搏击高手，并非柔道选手，可见佐滕次郎实力之强。

佐滕次郎上场后，比赛开始，他大叫一声向杨法武扑来，杨法武则冷静应对。佐滕果然身手不凡，功力深厚。他的招法犀利，变化多端，步法也很灵活，杨法武几次试图近身贴靠，都被他逐一化解，有一次还险些被他摔倒。场内气氛紧张，双方激战几个回合未见胜负。杨法武不愧是摔角一级教授，他抓住对方手臂向怀中一带，佐滕非但不向后挣脱，反而顺势向前猛扑。说时迟那时快，杨法武见机迅速转身贴靠，使出沾衣背法（这一招现在应该叫“揣”），将佐滕背了起来，瞬间使其腾空翻转，四脚朝天跌落在地。

场外掌声四起，但日本柔道高手接连失利，令天皇面露不悦。张之江立即诚恳地说：“贵国的柔道与我国的摔角同出一辙，我们两国要相互学习，交流技艺，共同提高。”

日本和中国的一些大报都报道了杨法武连获日本柔道高手的消息。

笔者以为，这次双方交手，充分体现了中国跤术的魅力，“以柔克刚”、“以小胜大”是中国跤术常见的场面，见于中日较量中是自然之事。这在其它二人直接对抗项目的比赛中是不多见的。

客观地说，杨法武能连续获胜，除了他本人技艺高超，智勇双全，还有一个原因是比赛规则对他更有利些。日本柔道规则主要分投技和固技（又称寝技）两部分，投技分站立摔和主动倒地摔两部分，固技包括抱压、勒颈、反关节技等。中国跤术的技术非常丰富，倒地为败。比赛使用中国摔角规则，即日方选手只能使用投技的站立摔，而他们站立摔的招数远不如中国跤术丰富，这就使得日本柔道高手在技术上处于劣势。而精于跤术的杨法武，对柔道有所了解，虽面对身高体重强于己的日本柔道高手，但在技术动作的多样性上占优势，这无疑为他获胜助了一臂之力。

张之江３０年代中期还曾率团访问亚欧美多国，宣传武术并学习办学经验。更值得一提的是，他１９３６年率中国武术团在柏林奥运会期间表演，广受赞誉。这位武术家因此获颁奥林匹克运动纪念章。

除了中央国术馆组织的国术国考，许多地方举行的国术省考、市考、县考和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举行的旧中国第五、六、七届全运会，以及地区运动会如江南第一次联合运动会的摔角比赛，都对跤术的传承起了促进作用。

１９４９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为发展武术，全国政协委员张之江曾给国家主席毛泽东写信，并在全国政协会议上发言。《沧州武术志》上刊有毛泽东主席给他亲笔回函的照片。

作者：王俊璞